第十八章 車禍

      屋子發生離奇燈光自動開關現象,我一直都覺得自己不緊張,當看到蒼白沒有血色的手忽然出現,我仍不覺得自己緊張,只是身體不自主的快速把門關上。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眼不眨、心不跳,沒有明顯的緊張反應,可是就是害怕。就好像進入了空明的境界,身體得到害怕得結果,卻可以不需要害怕的過程。

      我想這應該是頓悟,明了事物的本質。

      我忽然想打開門,看看那只手還在不在。我沒有這樣做,說到底心里還是害怕。

      我連自己手里什么時候握著護身符都不知道,這樣下去我會精神分裂的。我打開大廳的白熾燈,光明充斥的空間總讓使人放輕松。家里的陳設還跟我離家時擺放的一樣,或者說十幾年來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墻上掛的老上海出產的擺鐘,時針指在四點的位置上,已經不記得這個鐘有多少年不準了。我走回自己的房間,里面堆滿著用飼料袋裝起來的稻谷和花生,散發出的淡淡霉味感覺很溫馨,其實人的鼻子也是有記憶的。我爸就是在割稻谷的時候暈倒的,花生的收成完全靠我媽自己一個人。

      我把旅行包放在稻谷上面,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三點四十多分,擺鐘的時間偏差并不是很大。這個時間不能找馬小英,我換了一身衣服便躺在床上,將護身符壓在枕頭下面,希望這樣子睡著不會遭遇鬼怪的毒手。

      然后我拿出馬小英送給我的《太清心經》,第一頁畫著一個正在打坐的老道人,手執拂塵,模樣和藹可親。第二頁是目錄,一共有六章,分別是認知、六識、明心、感悟、自然和天地。

      我還以為會是修煉的法門,想不到是修心練身心法。

      我繼續翻頁,認知章講述的是人和天地的關系,都是文言文,晦澀難懂。看了兩段便覺得昏昏欲睡,便跟自己說,早點睡明天去醫院看望爸媽。

      也是真的累了,我一閉上眼睛就睡著。第二天醒來還是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好像都爭著去看熱鬧。

      我爬起床從窗外看出去,有幾個村民從我家門口快速走過,嘴里笑著、喊著快去小輝家。

      我想應該是女方家過來商談聘禮的事,都想去小輝家睹一睹未來新娘的芳容。聽我媽說新娘挺漂亮的,弄得我現在也想出去看一眼。

      我嘆了一口氣,自己現在還睡眼惺忪,還有一堆令人頭疼的事等著去做,哪有空閑去湊熱鬧。而且現在時候也不早了,趕緊洗漱一下去醫院。

      去縣醫院還要找個村子的司機送一程才行,最后還是要去一趟小輝家,因為村里的大部分人都趕去小輝家,而且小輝家就在村口。

      果然小輝家門口被圍的水泄不通,個個都想伸長脖子往里面鉆。我想說,新娘子有這么漂亮嗎?我也好奇往小輝家看一眼,但什么都看不到。我走近人群卻聽到人們竊竊私語討論新娘子怎么怎么漂亮,也有人疑惑為何會下嫁給腦癱的小輝。

      再漂亮也比不上馬小英!

      我按耐住好奇心,拉住沒擠進去的風叔,問道:“風叔,你現在還載客嗎?”

      風叔帶著紅色的破頭盔,見到生意上門,眉開眼笑道:“是你,什么時候回來了?”

      “昨晚!”

      “你想去哪里?”

      “縣人民醫院!”

      風叔知道我家的情況,臉上也微微露出點難過的神色。基本上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二三十戶的人家,出點雞毛蒜皮的事很快就會傳遍全村。

      他放棄看美麗新娘的機會,帶我走出村口,外面停著不少摩托車,應該都是慕名而來的‘好色之徒’。

      風叔的摩托車換了一輛二手的紅色本菱,車身跟他的頭盔一樣看起來很殘破,真懷疑半路就會散架。

      他一點都不擔憂,還興致勃勃的說小輝家的事,道:“你見過新娘沒有?”

      我抓緊后座兩旁的鐵架,道:“沒有。”

      風叔道:“不知是不是小輝家祖墳冒青煙,居然能娶到這么漂亮的姑娘。”

      我笑而不語。

      風叔轉口問我,道:“你呢?應該也找到女朋友了吧?”

      我道:“沒有,不好找啊!”

      風叔卻道:“不會吧?那今早在你家那個女孩是誰?”

      女孩?

      我道:“你看錯了吧?”

      風叔提高了音量,強調道:“沒有看錯,今早我去放水灌溉,確實看到有個女孩在你家井旁。”

      在井旁多數是在洗東西或者做飯,今天早上我起來可沒見有衣物晾曬,廚房倒沒有進去看過。

      我問道:“你是幾點看到的?”

      風叔道:“四點多吧!敲四點的時候我就起床了。”

      那就是凌晨的時候,我剛睡下沒多久風叔就出門。我不確定他家時間百分百準確,但肯定他是見到。我想起火車站臺上的紅衣女鬼,和昨晚家中碰到的離奇事件。

      門院的燈失常像是告訴我她已經到我的家,但為何不現身讓我見到呢?

      我道:“是不是穿著紅色衣服?”

      風叔當即壞笑,道:“還說你小子沒女朋友?想金屋藏嬌?”

      被他這番調侃我完全笑不出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擔憂,她害我沒問題,但是惹了個鬼回家連累爸媽可不行。我是將死之人,活下去很困難,所以我并不怕女鬼會害我,反正橫豎都是一死。

      一定要想辦法把女鬼趕走!

      風叔見我不說話,又打趣道:“是不是在外面惹了情債被人追到家了?”

      我干笑一聲,道:“我倒希望她追到你家去!”

      風叔笑道:“是不是真的?等下回去就叫她去我家好了。”

      我很認真道:“真的,只要你愿意,我沒關系。”

      風叔見我態度太過認真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可能心里想著我這小子是不是腦袋燒壞了,居然把女朋友拱手讓人。

      “喂,小心,”我大喊道,“小心前面的貨車!”

      眼前忽然出現一輛重型的紅色大貨車,不知司機發什么神經猛地打方向盤撞向我這邊來。但我摔倒的那瞬間看到大貨車駕駛室有個灰白色的鬼,穿著黑色西裝,半邊臉已經沒了,生前肯定也是出車禍死掉,他用骨折的手臂擋在司機眼前,陰森森的看著我詭笑。

      風叔第一時間剎停摩托車,巨大的慣性沖擊使我們兩個人都被摔飛出去,摩托車也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滑進大貨車的車底,“嘣”摩托車起火爆炸。我也翻滾進車底,貨車前輪擦著我的腦袋開過,場面十分驚險。

      躲過前輪,下一秒我就要滾進火中,即使躲過大火也躲不過大貨車的后面的三四排輪子碾壓。

      我能活下去的幾率幾乎為零。

      我被摔的七葷八素,已經失去了判斷力,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大腿撞進大火之中,撞上摩托車的殘骸,大火吞噬了整條大腿。

      等我清醒過來,聽到風叔的慘叫聲,還有滅火筒噴滅火時的“呲呲”聲。我慶幸大貨車司機聽到爆炸聲就緊急剎停貨車,不然我絕對會被貨車后面的輪子碾過腦袋,可不是不見半邊臉這么簡單。

      “危險,火燒到油缸隨時爆炸!”

      我微微睜開被血液黏連住的眼皮,模糊看到自己腿上的火已經撲滅,但隨時還會燃燒起來,而且火源上面正是大貨車的油缸,如那人所說隨時會發生更大的爆炸。我想叫救火的師父快跑,卻又看見沒有半邊臉的鬼站在司機身后,惡毒的盯著我笑。

      看來他是想找我做他的替死鬼了!

      反正我活下去的機會已不大,何不讓這個機會給男鬼投胎轉世?我心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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