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路上空蕩蕩的，封羽就站在前方，見到是我，他的眉頭一點點地皺緊。
他忽然大步走過來，一邊四下警惕著，語氣很是不悅，甚至帶上了幾分怒意。
“你在這里干什么？不是讓你好好待在陸家的嗎？”
“我……”我有心解釋一下，但想到自己偷偷跑出來的事實，不由得有幾分心虛。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心底有些不高興。
好好待在陸家？那是變相的軟禁吧。
思緒流轉，我不由得脫口而出：“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為什么要管我？”
話一出口，我便后悔了。
偷眼看向封羽，果然，他的表情僵住了，似乎想要說什么，最終卻什么都沒有說。
“默默，他就是封羽？”顏青從后面走過來，在我身邊停住。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看向封羽的時候，有種莫名的敵意。
封羽的目光掃過顏青，又回到我身上。
“我知道了。”封羽忽然說了一句，聲音有點低沉。
我心中驀地一突，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封羽眸中的感情一點點消失，最終恢復到冷淡的樣子，語氣疏離陌生，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黑鳳在這附近出現，忘靈殿已經在這里布下了人手。”他慢慢地說著，眼神一點點從我身上移開，“你說得對，我不應該管你。”
他凝眸盯了顏青片刻，隨即轉身，大步離開。
“封羽！”看著他的背影，我下意識喊了一聲。
封羽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心中酸酸澀澀的，想說很多話，想對他解釋和顏青出現在這里的理由，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我……”
我只是想來這里找回記憶啊。
可從前的記憶，一定與顏青有關。若是真的想起來了，那么往后該如何在顏青和封羽面前自處？
曾經的戀人是顏青，現在的我卻愛上了封羽。
一時間，萬般顧慮涌上心頭。越是說不出，心中便越是討厭這個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自己。
忽然間，一個奇怪的念頭浮現出來。
如果是陸言的話……會怎么做呢？
這樣想著，余光瞥見手上拎著的面條。我心中一動，腳下向前邁動，想要走向封羽。
只是還沒走上兩步，身畔一陣風掠過，顏青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正好擋在我和封羽之間。
“默默，我們該走了。”顏青的聲音依然溫柔，唇角勾勒的笑容完美無暇，眼神卻有些堅持的意味。
他看著我，像是在期待著什么，又像是祈求什么。
透過他有些虛幻的身體，我看到封羽在那邊已經重新向前走去，眼看著就要走遠了。
來不及多想，我伸手想要推開顏青，卻推了個空，反而感覺渾身一冷，整個人從顏青的身體中穿過。
封羽就在前方。
“這個給你。”我快步上前，將手里打包好的雞絲面塞到他手里。
封羽似乎吃了一驚，低頭看了一眼，面上明顯閃過一絲錯愕。
接下來，他一定會拒絕……所以我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立刻轉身走到顏青身邊。
“我們走吧。”
心臟怦怦跳著，我不敢回頭，也不管顏青跟上來沒有，悶頭就往之前的那個學校里沖。
封羽沒有追上來。
停在學校的大門口，我終于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剛才所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只有顏青低著頭，站在我身后不遠處，唇角抿得緊緊的，略長的黑發遮住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顏青像之前一樣抬頭看我，唇畔微笑依舊，仿佛剛才的那股子陰沉不過是我的錯覺。
“走吧，我帶你去尋找我們的過去。”
顏青忽然開口道，沒有提及剛才的事情。
這會兒，我想起剛才情急之下從他身體中穿過去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
這對于一個鬼魂來說，應該是很不禮貌的吧。
“剛才對不起，我忘了你已經……”
我趕忙向他道歉，但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了。
“沒關系。”顏青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深邃，“我永遠都不會怪默默的。”
跟門房大爺打了聲招呼之后，我和顏青便從半開的校門中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學校，一進大門，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個小花園。時值盛夏，花園中的各種植物郁郁蔥蔥，形狀精致，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修剪。
一條寬闊的路面從花園中間直穿而過，盡頭是一座教學樓。
由于此時還是假期，偌大的校園空無一人，只有知了在旁邊的樹上不知疲倦地鳴叫。
這是一個很陌生的地方，我從未想象過自己會在這里度過幾年的青春時光。
我跟在顏青后面，在校園各處走了一遍。顏青一邊走，一邊向我介紹著這里的一切。
“這里是我們的教室。”
“往那邊走就是操場，對面有個體育館，以前經常會有籃球賽。”
“這邊是綜合樓，共有六層。頂樓是幾間空教室，有很多奇怪的傳言。”
“當然，現在我大概也能成為傳言之一了吧。”走到這里，顏青半開玩笑地說道，“據說……幾年前，有個學姐在這里跳樓身亡，她的鬼魂一直沒有離開。”
“要上去看看嗎？”他忽然道。
走了這么大一圈，此時日頭已經有些偏西。陽光斜斜地灑在顏青身上，將他的發絲染成了細碎的金色。
我往地上一瞥，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立在那兒，有輕微的風吹過，我忽然覺得周圍空得厲害。
這時候，一串下課鈴聲響了起來。頭頂的音響播放著悠揚的鐘聲，帶著不太自然的電流聲響。
若是放在平日里，這會兒校園內應該是吵吵嚷嚷，從枯燥乏味的一節課中解放出來的學生們恨不得將樓頂掀翻了去。
可現在，四周依然靜悄悄的，比之先前并沒有什么變化。
就好像被時間遺棄了一般。
“好啊。”我回答了顏青，一邊看向綜合樓的頂層。
從外面看，頂樓的窗戶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緊閉的窗戶反射著陽光，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綜合樓樓梯間的鐵門只是虛掩著。顏青先一步從門縫中穿了過去，然后示意我將門拉開。
鐵門的邊角生著暗紅色的銹跡，拉開的時候沾了我滿手。顏青四下看了一圈，為我指了洗手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