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我不由得問道：“顏青，你認識黑鳳嗎？”
“黑鳳？”顏青的表情有些茫然，他搖搖頭：“沒聽說過，你朋友嗎？”
“不是。”我連忙否定，“只是認識的一個人而已。”
關于黑鳳是誰，我也不太好解釋。說是連環殺人兇手？好像不太準確，黑鳳犯下的那些案子，在一般人看來都是自殺。而陰世和忘靈殿的存在又不能隨便亂說，可除了這些，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黑鳳的身份。
我想了一下，決定換個問題：“顏青，你這些天都是怎么過的？”
顏青聞言，苦笑了一聲。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好像在黑暗中飄蕩了很久，直到那個人把我喚醒。”
他說著，漸漸露出沉思的表情，“我和那個人做了交易。”
“什么交易？”
“他送我回陽世，作為交換，我需要幫你找回記憶。”顏青回答道。
說罷，他仿佛怕我誤會什么，連忙解釋道：“其實就算沒有這個交易，我也會這么做的。我們之間曾經有過那么多的時光，若你忘記了，那些時光便真的不存在了。”
他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我，仿佛在回憶過去的事情，整個人都散發著柔和的氣息。
“……我會努力的。”
被他這么看著，我實在有點吃不消，同時也覺得很尷尬，甚至比被元晟當成陸言的時候還要尷尬。
難道，失憶對一個人的影響真的有這么大嗎，曾經深愛的人現在站在面前，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那場引起我失憶的車禍，就像一把鋒利的鍘刀，將我的人生完全砍斷了。即使勉強拼接起來，依舊會有很多違和之處，很多漏洞，都無法修補。
仔細想想，好像除了這張臉，現在的我和失憶前的我簡直毫無關聯。曾經喜歡的東西，現在一點都不喜歡。曾經愛過的人，現在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這么說來，我還是原來的我嗎？
這個荒唐的念頭剛生出來，便立刻被我掐滅了。心里有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我是林默默，也只能是林默默。
這樣想著，我把目光投向面前的顏青。顏青的相貌很清秀，屬于那種清新的類型，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如同雨后的陽光，很容易便能給人好感。
我在記憶中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一下，再次確定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完全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也沒有想起任何的東西。
“默默，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顏青定定地看著我，有些不死心地問道。他大概是察覺到我的尷尬，臉上表情有些受傷。
看著他的樣子，我心里有些愧疚，但也只能點點頭。
顏青低下頭，仿佛在思考什么。重新抬起頭的時候，他臉上又帶上了那種陽光的笑容。
“決定了！”他一拍雙手，目光熠熠地看著我，“我帶你去我們長大的地方看看怎么樣？還有我們告白的地方，第一次約會的地方……說不定能想起什么呢！”
“好啊。”我點點頭，心里也有點期待。
雖然知道能想起來的幾率不大，但至少也是有希望的。
得到我的回答，顏青仿佛放下了一樁心事一般，整個人都輕松不少。與此同時，他的身形一陣虛幻，看起來似乎馬上就要消失。
“你沒事吧？”我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想去扶他，指尖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是沒有實體的，只好不自然地收回手。
“沒關系，只是有點累了。”顏青擺擺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笑得有些無奈，“看來，只能等到下次再帶你去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漸漸消失，重新化作一縷青煙，鉆入一邊的玉牌中。
“顏青？”我拿起玉牌，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想到他剛才虛弱的樣子，我心里有些疑惑。他的樣子就像是耗盡了所有的能量一般。
我有心想問他到底怎么回事，但現在看來顏青的狀況就連顯形都做不到了，自然也就無從問起。
不過，不知為何，在面對他的時候，我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
他真的是顏青嗎？
我并不想懷疑他的身份，但他身上的疑點太多了。首先，他是黑鳳送來給我的，這一點本身便是最大的可疑之處。
我正沉浸在思緒中，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在旁邊響起。
拿起話筒，電話那邊傳來了程曉的聲音。
“默默，現在有空嗎？”
“有啊，怎么了？”我回答道，同時心里也好奇程曉為什么突然打電話給我。
“我在樓下等你，少主讓我帶你參觀一下忘靈殿。”程曉這樣說道。
我怔了一下。帶我熟悉忘靈殿，這本來是封羽的任務，為什么突然換成了程曉？
這個疑問在我心里閃了一下便被我拋在腦后。我也沒有多想，隨手把封印顏青魂魄的玉牌放在床頭的抽屜里，換了件衣服便開門跑下樓。
程曉果然就站在忘靈殿的大廳里。見我下來，她笑著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注意到，程曉身上還穿著白天的那套衣服，神情也有些疲倦，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旁邊墻上掛著一面大鐘，時針已經指向了七點。外面的天色也暗下來，夕陽即將落山了。
“走吧。”程曉走過來，拉著我便拐進了旁邊的走廊。
雖說已經在忘靈殿住了一晚上，但我的活動范圍僅限于一樓的大廳和五樓的客房，對于其他地方都不曾涉獵。我原本想著這應該跟普通的辦公樓沒什么區別，但忘靈殿的真實情況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從明面上來看，這座大樓只有五層。
其中五樓的情況最為簡單，是一間間公寓式的套房。而其他四層也平平無奇，沒有什么特殊之處。程曉帶我在每層樓逛了一圈，簡單介紹了一下格局。
忘靈殿的格局很古怪，除了一樓，其他的幾個樓層都是不相通的，每一層都有直達的樓梯，比如，若想從五樓走到四樓，唯一的辦法便是從五樓下到一樓，然后再從一樓走四樓的專屬樓梯到達目的地。
據程曉說，這樣的格局是為了保守一些秘密。一樓和二樓的辦公區是沒有出入限制的，但四樓的辦公區卻只有高層人員才能進入。
程曉在忘靈殿中的身份不低，因此走上四樓的時候，我們并沒有受到阻攔。
最后，我們在四樓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默默，接下來，我帶你去看真正的忘靈殿。”程曉的表情很嚴肅，目光認真地看著我，“等下你看到的都是機密，就算是在忘靈殿內部，也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
被她這樣看著，我心底不免有些凝重和緊張。
程曉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拿出一把鑰匙，打開那扇門。出乎意料的是，門后面居然是一堵雪白的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程曉結了幾個手印，瑩瑩的白光泛出，在半空中凝結成一排古樸的符文，依次沒入墻中。
隨著她的動作，眼前的景象突然虛幻了一下，猶如蒙上了一層迷霧。
程曉拉著我往前走了一步，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半個身子沒入了墻中，另一半還露在外面。
“這是幻術？”我有些驚訝。
“差不多吧。”程曉回答，“不過那面墻是真實存在的，只有在打出正確的手印之后才會消失。”
我點了點頭，心下閃過剛剛程曉的手印，一絲絲怪異的熟悉感從心中泛出。
不知為什么，剛剛那一瞬間，眼前似乎閃過破碎的畫面，我卻什么都沒抓住。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地方，我以前曾經來過。
是錯覺嗎？
墻的后面是一道長長的走廊。剛剛踏上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便有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前方，正笑吟吟地看著我們。
程曉的聲音戛然而止，條件反射地拉我往后退開，臉色煞白。
那人眉眼修長，鳳眸微微瞇起，眉心的火焰印記流轉著暗淡的微光。
“黑鳳？”我下意識喊了出來。
這里不是忘靈殿的秘地嗎？為什么黑鳳會出現在這里？
我忍不住看向程曉，卻見她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所謂忘靈殿，也不過如此。”黑鳳輕笑了一聲。
與白天的西裝不同，此時他穿著一襲繁復的玄青衣袍，修長的手指撥弄著那枚血色扳指，在長長的闊袖中若隱若現。
“你怎么進來的？”我心中一冷，不自覺地用上了質問的語氣。
黑鳳聞言，眸色暗沉了一下。
我只覺得領口一緊，仿佛有無形的手抓著我的脖子，將我甩退了幾步。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氣場當頭罩下，無法抑制的恐懼頓時從心頭涌出，直叫人手腳冰冷，動彈不得。
而作為這股氣場的源頭，黑鳳的唇角卻勾起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門開著，我就進來了。”他的語氣輕柔，卻無端的叫人心頭發冷，“本想來瞻仰一下傳說中的忘靈殿是如何強大，卻不想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你想知道嗎？我相信你一定會很感興趣。”黑鳳的一雙鳳眸緊緊地盯著我，仿佛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