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本為相思

      拿著二十萬兩的銀票,木煙冉不禁深呼一口氣,懶懶的靠在了貴妃榻上。發財不易,發大財更是不易。她原以為銀子一拿,碧海珠一得,那蒙面男子就再也和她豪無瓜葛了。不想到頭來,竟還要賠人家一套衣裳。只是她深居閨閣,哪能隨意給誰父兄以外的男子繡制衣裳呢!何況就憑她那點刺繡功夫……

      哎!她一連嘆息數聲,只好怪自己倒霉,遇上了這種流氓無賴。可她哪里想到,此時黑衣男子正隱蔽在屋頂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小肥羊!黑衣男子暗自咬了一遍,才轉身離開,不過心里竟有些淡淡的不舍。

      木煙冉卻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將銀票落了一地。而且這毛病還一連持續了三四天,直到她大哥和四弟從書院里回來。

      “姐姐。”聽到這聲音,木煙冉頓時放下手中的醫術,抬起了頭,正好瞧見一張俊臉笑嘻嘻的望著她。

      這是她的四弟,木皓軒。他身著白衫,雖稚氣未脫,但已有君子風范。乍一看,還有些金童的模樣。不過這次回來,他怎么肯乖乖喊她姐姐?

      木煙冉不禁取笑道:“都說學孔孟之道,做齊家治業平天下之事。起先我還有所疑惑,不想,四弟上書院一趟倒正應了這話。看來,四弟怕是也沒少在《春秋》《禮記》上少功夫吧!”

      她一口一個四弟,本就不是為了刁難他,只是他一向自認自己是哥哥,非說自己先出世,幼時還硬嚷著呂氏作證。但到底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緣分,木煙冉也不肯讓著他,畢竟生辰八字在那擺著呢!她終究是姐姐。

      不過木皓軒和她長的一點都不像,除了比她高大結實以外,他長的多半像木立誠。而木煙冉卻不隨父,只一對眉眼與呂氏有些微微的相似罷了。

      木皓軒頓時靦腆一笑,慚愧道:“回來的路上,我已經聽仆人說了。若不是姐姐一句公道話,恐怕木府受冤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小弟不才,日后愿聽姐姐良言,不知姐姐可嫌棄小弟莽撞愚鈍?”

      這……木煙冉頓時挑起眉,詫異的打量了他一番。但很快,她就知道此話并非他肯拉下臉來說的,想必應是受了高人指教。于是,她故意為難道:“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四弟若是覺得勉強,向大哥說說。想來你們兄弟情深,他應該會明白的。”

      木皓軒一驚,不由困惑道:“你怎么知道?”“呵呵,要不怎么要你乖乖的當四弟啊?”這時,木皓天才走出來,瞇著眼睛說道。不過他器宇軒昂,一出現,就以一身藍色錦袍將一種淡然的靜謐帶進了院子里。

      他從來都是這么溫和、內斂。木煙冉見狀,便微笑道:“剛剛我還在納悶,大哥和四弟一起回來,怎就只見四弟一人。原來大哥正待在院外,眼巴巴的瞧著我鬧笑話罷了。”“瞧瞧。”木皓天隨即側過臉,望著木皓軒道,“牙尖嘴利。看來日后連我這個大哥也不敢輕易得罪了她。”

      木皓天是大房嫡子,木語晴的親哥哥。雖沒什么過人的能耐,但他作為木家嫡孫長孫,所用之物一律都是最好的。可見老太爺當真器重他,指望他將來能夠光耀門楣。因此,府中諸人都不敢輕易怠慢他。

      眼下,他說的雖只是一句玩笑話,但多多少少都在向木煙冉示好。不過即便他不這么做,木煙冉也是準備拉攏他的,畢竟多一個兄弟總好過少一敵人。何況前世的她還曾連累木皓天丟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木煙冉心里愧疚,總想彌補他。現在到好,機會送上門來,她怎么會抓不住?于是她撅起嘴,任性道:“大哥這是夸我呢?還是罵我呢?”

      木皓天頓時一怔,詫異的盯著她,不想這才發覺他這個三妹妹竟從未這樣向他撒過嬌,但十分俏皮可愛。隨后,他趕忙擺出一副好兄長的模樣,欣喜道:“自然是夸獎。三妹妹聰慧,大哥自覺望成莫及。四弟你說,是不是?”

      “對,對。”看到木皓天如此,木皓軒不禁怪異的應了兩聲。

      木煙冉見狀,不由美滋滋的瞟了瞟他,同時也覺得木皓軒心思木訥,日后怕是得好好的調教一番了。

      雪頂含翠。

      木皓軒打開茶罐看了看,就忍不住道:“清香四溢,看樣子應該是今年春日里產的。”“怎么?”木煙冉笑著道,“四弟也喜歡品茶了?”

      他頓時合上罐子,正色道:“那倒沒有,只是外面兵荒馬亂的,像這樣的東西實在難得。大哥得了,竟也舍得送給姐姐?”

      木煙冉不禁眸子一亮,淡淡道:“那四弟說說,這是為何?”

      嘻嘻。他卻抿嘴一樂,大大咧咧道:“大哥拗不過二姐姐唄!”

      對,也不對。木煙冉聞聲,真想好好讓這糊涂兄弟開開竅。但他見樂哈哈的樣子,她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無奈道:“你這小子!”

      可是話畢,她也就懶得理會這么多了,畢竟木皓天肯送她雪頂含翠是好事。木煙冉愛茶,在府中,本就人盡皆知。而且但凡木府采買了什么上好的茶葉都會往她這里送。只是這陣子,她傷著,不能隨意喝茶,免得沖撞了藥性。

      如今這雪頂含翠來的正是時候,她肚子的饞蟲便一下子被勾了出來。“芝南,去烹杯茶來。”她拿過茶葉一瞧,就高興的吩咐道。

      不想,木皓軒卻突然一愣,傻乎乎的盯著這個被喚出來的女子。

      芝南頓時就低下頭,將目光望著了別處。“四弟。”木煙冉扭頭一瞧,就詫異的問道,“這是怎么了?莫非四弟還不知道我身邊多了兩個丫環?”

      木皓軒含糊的應了兩聲,待芝南拿走茶葉以后,才開口道:“姐姐說,她叫芝南?”“是啊!”木煙冉瞟了一眼芝南的背影,就打趣道,“四弟是想學五妹妹在我這挑個貼身丫鬟么?”

      他隨即一板臉,嚴肅道:“姐姐,說道哪里去?我怎么會搶姐姐的人?不過是覺得這丫頭有些面熟,似乎很像一個人……”說到這,他就開始在從他的記憶尋找起來,但是干凈的面頰上卻偏偏寫著“茫然”兩個字。

      窮苦人家…被買入府…識得幾個字?木煙冉一聽,頓時就懷疑了起來。那日芝南為她梳頭時,似乎對她放在桌上的一本詩詞很是感興趣。只是當時的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木皓軒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想起什么?”木煙冉頓時回過神來,急切的詢問道。

      他卻湊到她耳邊,神秘道:“大哥的心上人,許姑娘。”

      什么?木煙冉隨即鎖起眉,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可轉眼一想,她又信了。自從芝南向她表明忠心以后,她是提起過什么心上人。木煙冉還曾問她為何不嫁,她只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奢求罷了。而且那本詩詞是木煙冉向木皓天借來的。

      不過木煙冉還是謹慎的問道:“你確定是她?”

      木皓軒使勁一點頭道:“沒錯。有一日,我在丹城內買紙墨,就撞見大哥和這姑娘在街上閑逛。也是因為這,大哥才對我表明心跡。我保證,我沒看錯。”

      難怪芝南剛剛的反應有些奇怪!雖不過半月主仆,但芝南的性子,木煙冉還是有所了解的。有什么就是有什么,盡管有時候會壞事,但到底是藏不住心思的人。若不是怕木皓軒瞧出來,芝南有何必低著頭?說不定,她還會白上他幾眼,再忍不住數落他幾句?

      這丫頭……這么一想,木煙冉也就釋然了許多。“姐姐打算怎么辦?”木皓軒見狀,就擔憂的問道。

      她便擺擺手,示意他湊過來,接著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好,我這就去辦。”木皓軒勾起嘴輕輕一笑,才轉身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漸遠,木煙冉便又重新拿起了醫書,可芝南卻端著茶水來了。“小姐。”她四處看了看,才輕聲道,“四少爺已經走了嗎?”

      木煙冉卻側過臉,靜靜的瞧著她。她容貌娟秀,身量纖纖,渾身還透著一股率真可愛的味道。即便日日在身邊,木煙冉還是第一次發覺她這樣明艷美麗,頓時覺得木皓天眼光及佳,不禁淡淡的笑了。

      許是被她盯著久了。芝南看著她的笑容,竟有些心底發涼。可正等她有些哆嗦的時候,木煙冉卻轉而看著兩杯茶道:“四弟大了,功課多,也不好多待。再說他可不識雪頂含翠,任憑什么好茶在他那里都是如牛飲水而已。”

      她說的實話,芝南就算聽到心里去,也并沒有什么好懷疑的。但親耳聽見木皓軒走了,她卻如釋重負,一下子輕松起來。而且她還一時大意,就連一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匆匆的滾落了下來,都沒有發現。

      木煙冉卻緩緩的端起茶杯,先嗅了嗅茶香。她原以為木皓天急著來看望她,只因木語晴受冤一事。可眼下來到,竟是他得了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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