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復(fù)仇

      良久,夜色已經(jīng)降臨的時候,曲婳才慢慢的站起身,深呼一口氣朝著殿外望去,仔細的整理了自己的衣飾道:“走吧,好戲已經(jīng)開幕了,你我不去觀看怎么對得起賢妃呢?!”

      月色如水般溫柔,滿頭的星空好似在墨盤里灑下的碎銀。空中飄著淡淡的一層云,沿著河岸的小徑上泛起了層層白霧,風(fēng)輕輕的吹著,夜色微涼。

      “恩,這夜間的御花園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趣。”皇后抬起頭笑道,曲婳淺笑盈盈的接口:“皇后娘娘近日來也為我妹妹的事情操碎了心,甚是疲累,臣妾便想著,夜間陪著娘娘到處走走,散散心。”

      “你倒是有心了。”皇后不咸不淡的說了句。

      “得虧是人多,若是人少了,還真不敢獨自往這里行走,近來宮中又流言頗多。”敬妃憂心忡忡的道:“說是什么怨靈橫行。”

      樹影婆娑,風(fēng)吹拂動,樹葉簌簌相撞的聲音好似瀝瀝下著小雨。氣氛一時間沉默的有些可怕,天色如墨色蔓延壓的越發(fā)低沉,似乎連路側(cè)的燭火都搖搖曳曳的像是隨時會熄滅。

      “敬妃,這種話可不好到處說,聽說那種東西會纏人的。”身后膽子小的說話聲已經(jīng)顫了起來,驚恐的看著四周。

      “大驚小怪,莫說沒有鬼魂,縱使是有也只會去尋害了她的人,你又何須害怕?!”

      “皇后娘娘教訓(xùn)的是。”

      話音剛落,忽然間狂風(fēng)大作,路側(cè)的路燈驀地滅了兩盞,一眾人頓時臉色有些發(fā)白,自覺的站到了一起。方才說話的人突然伸出手朝前指去,快要嚇得哭了出來雙手緊緊的抓著身側(cè)的敬妃,顫聲道:“娘娘,前面……前面好似有嬰孩啼哭……”

      “胡鬧!”皇后皺著眉頭正待發(fā)作,忽然一聲凄慘的尖叫劃破了黑夜。一行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毛骨悚然,頭皮發(fā)麻。曲婳突然開口道:“我瞧著聲音好似是從賢妃殿里發(fā)出來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們?nèi)タ纯窗桑?rdquo;

      “不好吧,萬一真的是怨靈來了呢?”

      “那你便呆在這里了,其他人隨本宮去看個究竟!”皇后皺著眉頭喝到,一行人便隨著皇后急匆匆的趕到了昌安宮。

      殿內(nèi)的宮女侍從皆備遣散開了,偌大的昌安宮靜寂無人,皇后帶領(lǐng)一行人走了進去,卻只碰到了一個小宮女。

      “賢妃在何處?”

      小宮女怯怯懦懦的行了禮道:“賢妃此刻在佛堂……”皇后便舉步朝著佛堂走去,小宮女卻猛地站起擋在一行人面前:“各位主子且先停步,容小的前去通報一聲,賢妃佛堂誦經(jīng),說是任何人不得打擾。”

      “放肆!”皇后皺著眉頭道:“難不成本宮也要聽她的命令不成?!沒做虧心事有什么不得打擾的!滾開!”

      見到她發(fā)了怒,小宮女慌慌忙忙的跪在地上連忙扣頭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大步朝著昌安宮內(nèi)設(shè)的佛堂走去,卻似乎在空氣中聞到了一絲怪味道,越靠近佛堂味道便就越重。

      “什么味道,怎的如此刺鼻?”

      “稟皇后娘娘,奴婢聞著像……像”皇后身側(cè)的小宮女吞吞吐吐的不敢說實話。

      “像什么?!”

      “像是錫箔紙的檀香味兒……”此話一出,周遭的一眾人都倒吸了口涼氣,這宮中可是下了明令的忌諱這些個私下里燒紙錢的,她是皇貴妃更是該以身作則。

      皇后聽了此言臉色更是不好,令人打開了佛堂緊閉的大門,門一開內(nèi)里的情況百年嚇壞了眾人。偌大一個佛堂竟然貼滿了黃紙,上面鬼畫符般的畫了很多看不懂的東西,似是鎮(zhèn)壓邪靈的物什。賢妃等人見著皇后駕到,不由的也有些心慌,趕忙將手里的東西扔進火盆里。

      曲婳怎會由著她將證據(jù)毀掉,當下示意了素蘭,素蘭便快步走上前去,將還未燒凈的東西搶出來,放在皇后面前。

      盡是些紙折的金元,還有些孩童的喪衣,皇后的臉色又填了幾分陰沉,冷聲道:“賢妃,你身為皇貴妃,怎的知法犯法?!”

      賢妃被她嚇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雙眼不住的看向四周,似乎還未從驚嚇中回過魂來。

      “更何況,本宮記得清楚,賢妃你尚無子嗣,這孩童的喪衣,你是燒給誰的?!!”

      “若說近日來死去的孩童,也只有華妃那未出世的孩兒了,可不知道賢妃燒給她作甚,莫非……”身后有人幽幽的接口,話音到了最后不由的弱了些,可說出來的話依舊讓人心頭一涼,?膽子小的便數(shù)人偎在一起,不住的打量著陰森的昌安宮。

      聽的此話賢妃面上血色有褪下去了幾分,一張臉蒼白如紙,驚恐的搖頭:“不是我,不是我害他的,不是我,不是我!!”

      曲婳伸手推了推身側(cè)的素蘭:“快去請皇上來。”素蘭領(lǐng)命,快步朝著皇上寢宮跑去。

      皇后被她尖利的嗓音刺激的直皺眉頭,皇后忍不住上前一步怒喝:“賢妃!你還不快說,這些東西是燒給誰的!!”

      誰知她聽到聲音的時候竟然猛地尖叫起來,雙手在半空胡亂的揮著:“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害死的,不要來找我!”

      敬妃聽她慌亂間說出的話語不由的有些震驚:“賢妃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身后也有妃子不住的猜測著:“看賢妃這模樣,怕真的是怨靈前來復(fù)仇了,莫不是真的是賢妃下的毒?”

      “不得胡說!”皇后回過頭制止了他們:“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誰也不能妄加揣測,一切等皇上過來之后再說吧。”

      話音剛落便聽得宮外太監(jiān)高聲道:“皇上駕到————”

      一行人忙行了禮,玄燁還未進來便沉聲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這么急著要朕趕了過來?”進了門見到宮內(nèi)是這般狀況便不由得皺眉:“這到底是怎么了?”

      皇后憂心忡忡的將所發(fā)生的事情慢慢的道來,末了,看了看依舊驚慌無比的賢妃溫如還加了句:“皇上,你說,華妃肚里的孩子是否真的是賢妃所為”

      賢妃依舊跪著,聲音尖利:“皇上,不是我啊,皇上真的不是我啊,跟我沒有半分關(guān)系,皇上你要相信我啊!”

      一室寂靜,曲婳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雙手緊緊抓著溫如不斷揮舞的手臂,同她一起跌坐在地,顫聲道:“不是你,那這些東西你是燒給誰的?門窗上貼的那些東西又是為了防什么?!你若是不做賊心虛何苦如此害怕?!你說啊,你說啊!!”一聲聲的質(zhì)問,曲婳眼圈漸紅,強忍著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滾落。

      見場面越發(fā)的亂了,眾人猜忌不斷,皇上才發(fā)了話:“今日大家都且回去吧,此時交由刑部審問,明日里在給大家一個交代。”

      眾人慌忙行禮,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陰森詭異的地方。素蘭慢慢的將曲婳扶起,轉(zhuǎn)身出了昌安宮,走了些許路周遭均無人了曲婳慢慢的停住腳步,朱唇微勾,書不盡的風(fēng)情。

      回到了宮中命素蘭將門掩上,才對一旁等待著的小桂子道:“將那些東西全都燒了,切不可留下證據(jù)。”

      “娘娘您放心吧,已經(jīng)全部燒干凈了。”

      小環(huán)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開:“這賢妃也太不經(jīng)嚇了,隨便兩三下便就信以為真了,躲起來給死者燒紙錢,驅(qū)鬼誦經(jīng),也實在是不中用。”

      素蘭給曲婳沏了杯茶,見他們?nèi)绱烁吲d不由的說道:“哪里有那么簡單啊,若不是主子的主意,你們那些小把戲怎么可能會唬的住賢妃那只老狐貍。”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兩雙烏溜溜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曲婳,好奇的問道。

      曲婳輕抿了扣茶水:“是曼陀羅花,此花有藥用價值,可平緩止咳,祛風(fēng)解痙,外敷尚好,若是內(nèi)服的話,在分量上沒有拿捏準便是一味毒藥,指甲大小的幾片花葉便能置人于死地。但是這話還有一神奇的功效,它能使人至幻。”

      “賢妃她做賊心虛,聽了前幾日的那些怨靈作祟的流言,心中難免有些疙瘩。我把曼陀羅花花葉放置茶葉中讓瑤妃給她喝了,晚間少不了多夢,再加上小桂子的人偶戲,可不要把她嚇個半死?!”

      小環(huán)拍著手笑開:“娘娘好計謀,這次賢妃已經(jīng)說了破綻,怕是在再無翻身之日了。這下好了,給華妃娘娘報了仇!”

      素蘭和曲婳均垂著頭不做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桂子有些納悶:“娘娘,咱們給華妃娘娘報了仇您怎么一點也不高興啊?”

      “事情哪有那般簡單,賢妃在宮中這多年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更何況他的哥哥溫大將軍正卛軍守衛(wèi)國土,此時戰(zhàn)爭紛亂,正是用人之際,皇上未必敢動她。”曲婳輕輕的搖頭嘆道。“這一招本就不是為了扳倒賢妃才使,只要能在皇上心中留個疙瘩便可。”

      素蘭詫異的看著她,原本以為曲婳也同常人一般,只會使一些小伎倆卻不想她看的如此透徹,將心思放的那么遠。

      “那主子,瑤妃的事情怎么辦?”

      “瑤妃雖不是主謀,可毒畢竟是她下的,我饒不了她。皇上沒辦法動賢妃,只會小懲戒一番。但也必須給眾人一個交代,所以這個瑤妃便是個待宰羔羊了。”

      曲婳伸手托住下巴,一只手在桌上輕敲著,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么。在這深宮之中,明哲保身四字是無用的,縱使你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會跟著你而來,若想要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里生存,只能一步步朝上爬。

      要么,站在萬人之上,要么,摔得粉身碎骨。

      桌上的茶熱氣散盡伸手去觸只余下屬于瓷器原本的冰冷感覺,素蘭試探著開口:“若是此舉沒能夠一舉搞垮賢妃,她知曉了一切是主子的計謀,主子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哼。”曲婳唇角揚起冰冷的弧度,轉(zhuǎn)身去了內(nèi)侍,坐在榻間,聲音決然:“她不會放過我,我更是不會放過她,她欠蕊兒的,我定會讓她十倍奉還。從我下決定那刻開始,我便已經(jīng)做好覺悟了,哪怕是雙腳踏入阿鼻地獄,我也要守護我身邊的人不受一絲傷害!”

      話音一轉(zhuǎn)便到了素蘭身上,語氣淡淡:“你知我日后要走的路必定艱辛異常,你可愿跟了我,衷心對我,為我做事?”

      素蘭怔了怔,看著眼前的這個身形單薄在宮中尚且無一點勢力的人,那一刻似乎是著了魔一般的就那么跪了下來:“奴婢是主子的人,不管主子走向什么樣的路,都會跟隨左右。”

      “恩。”曲婳輕點了點頭,略顯疲憊的閉上眼睛輕聲道:“我乏了,熄燈吧。”

      風(fēng)過,一室漆黑,曲婳慢慢的看著素蘭退出去的身影,蹙眉沉思。

      太極殿內(nèi),素蘭跪在玄燁面前將今天所發(fā)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玄燁挑眉,饒有興趣的問道:“曼陀羅花?”

      “是。”

      玄燁輕笑出聲,這倒是個有趣的女子,宮中太醫(yī)尚且不敢擅用此物,若是分量有絲毫的偏差,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她倒是膽大,可還有什么動靜?”

      素蘭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鬼迷心竅般的將曲婳最后對她說的話吞進肚子里,啟唇道:“沒了,一切如常。”

      “我先前以為她性子怯懦,是萬萬不敢與人爭執(zhí)的才對她有了一分興趣。怎的現(xiàn)今發(fā)現(xiàn)了,她手段如此……卻對她這個人有了更大的興趣呢?”話鋒一轉(zhuǎn)“此后便仔細伺候著,將她的一舉一動報告給朕,記住,千萬不要讓她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玄燁輕輕笑開,曲婳,你究竟還有多少面朕未曾見過,倒是越來越期待你在這后宮會掀起怎樣的風(fēng)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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