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有些怯懦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明明還是以往的那副淡雅端莊的打扮為什么眼前這個人讓她再也感受不到以往的溫柔,反而有幾分冰冷了呢?
“云妃娘娘有何吩咐?”
曲婳伸出手握住桌子上顏色好看的茶杯,手指在杯沿處輕輕摩擦著,聲音冰冷:“我離開的那段時間里,都有什么人來過?蕊兒都吃了什么?”小玉還未曾開口,曲婳不緊不慢的說道:“千萬想仔細了,蕊兒小產是你這個貼身宮女沒有照顧周到,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你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回云妃娘娘的話,娘娘走后只有瑤妃來過,華妃娘娘也只吃過瑤妃帶來的糕點……娘娘……”
“偷偷的把糕點從桂云宮里帶出來,此時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然的話……”曲婳,輕輕的吹了吹手里茶杯冒出的裊裊白煙,驀地手一松,青花的瓷器在青石板上碎裂開來,地上跪著的小玉瑟縮了下忙叩頭道:“奴婢一定守口如瓶,萬萬不敢對旁人提起!”
曲婳有些疲憊的坐在桌前,手指一下一下輕敲著桌面,看著桌上已經被曲蕊吃了幾塊的糕點,心中更加煩悶,煩躁的伸手猛拍了拍桌面。小環立刻走上前來雙手拉著曲婳已經微微泛紅的手面,有些心疼的說道:“主子,別氣壞了身子,仔細著手疼。”
“我記得小桂子以前學過木偶戲?”
“娘娘好記性,確實是這樣!”
曲婳抽回手,眉頭微皺對小環說道:“小環,你且叫上小桂子,讓他準備初生嬰兒的幾件喪衣,就說我急用。”
“是。”小環應了聲,急忙忙的出了門去。
“素云,你去準備衣服,我要去見一見瑤妃!”曲婳慢慢的起身,行至梳妝臺前,翻找出了一個精致的錦盒。打開后盒子里散發出陣陣幽香,里面盛了許多曬干的花瓣,曲婳拈了些許放在掌中。素蘭已經將曲婳的衣服準備好,聞到曲婳身上東西的異香不由的有些詫異:“曼陀羅花?”
曲婳輕輕的將花瓣握在掌中有些好奇的看向她:“你知道此物?”
素蘭垂著頭語氣平靜:“奴婢略有耳聞,早些年間聽宮里的老太醫說過曼陀羅花可平緩止咳,祛風解痙。不知道娘娘要此物是要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用處,將桌上那盤糕點端上,我們去會一會端妃!”曲婳抬眼看著昏暗的天色,聲音冰冷。這糕點便是害的曲蕊小產的元兇了,糕點是端妃送來的,她自然脫不了干系。可若說是端妃下的手,曲婳是不會信的。端妃并不是多得寵,當年也是憑借著那張絕色的臉才被選進宮當了秀女,家中只剩下個弟弟相依為命。從小小的一個秀女走到今日,她端妃該是惜命的緊,縱然是想要害曲蕊,也不會使用這么明顯的手段,怕就怕是端妃背后有人指使她毒害曲蕊。
定了定心,曲婳跨步走進了端妃宮中。曲婳烏發挽做靈蛇髻,露出線條優美纖長的脖頸,發頂配了金色的簪子,中間一顆珊瑚猩紅如血。穿了月白色的長袍,外頭罩了柔軟的紗衣,層層裙擺如雪月光華拖曳至地,尺余拖尾,行走間更多了幾分翩翩若仙的味道。
曲婳抬起頭看著朱紅大門頂端懸著的金絲楠木,金漆鑲邊的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了‘永安宮’三字。金頂朱門,甚是華麗。
曲婳兩人被宮女帶領著來到瑤妃面前的時候,瑤妃正坐在梳妝臺前,仔細的觀看著鏡中的自己。
瑤妃見了曲婳面上多了幾分詫異,驀然間面色蒼白入紙,顫聲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怎的不能來?我不僅來了,還有件禮物要送給瑤妃你,還請笑納。”曲婳頭微側,素蘭已經從后面走來,將糕點放在了桌上。
瑤妃見著桌上的糕點臉色又白了幾分,雙掌握緊了又松開后又緊握,如此反復了幾次才強作鎮定的道:“既然已經知道是我做的了,還不去圣上面前告御狀,揭發我,殺了我替你妹妹報仇!”
“我若是想要揭發你,這盤糕點便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而是在皇上面前?,庡?,你當真甘愿?”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曲婳慢慢的起身,繞過桌子走到瑤妃的面前,雙手按在肩上,力道之大讓她忍不住皺眉。剛要反抗,曲婳卻松了力道,俯身在瑤妃的肩上耳語,同她一起注視著鏡中妝容精致卻面無血色的人,聲音好聽卻如惡魔在耳邊低語,讓瑤妃忍不住的想要顫抖:“你真的甘心么?仔細看看鏡中的你,那般如花似玉的美貌就真的甘心就此沉寂,你甘心就那么死去?”
“嘩啦。”梳妝臺上的所有物品被端妃用力揮到臺下,艷紅的胭脂在地板上濺起一陣紅霧,帶著幾分凄美,帶著幾分悲涼。
“我甘不甘愿又有什么用!由得了我做主么?!”遙妃猛地站起轉過身直勾勾的看著曲婳,雙目殷紅如泣血,聲音尖利的好似要刺破著沉寂的黑夜。她失去力氣般的跌坐在地上,閉上了雙眼掩蓋眸里的絕望:“我就那么一個弟弟??!我家唯一的血脈,賢妃那個賤人抓了他,我沒得選啊……”
“賢妃說要我殺了曲蕊便放了我弟弟,我別無選擇,別無選擇……”
永安宮里的婢女都被蘇言打發了出去,宮殿寂靜陰寒的仿若地獄,眼前跳動的燭火好似變成的冥府萬千鬼眾,她似乎聽到惡魔不顯露悲喜的聲音在耳邊徘徊者:“當然有的選,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
素蘭看著躬身站在瑤妃面前的曲婳,見她輕輕勾起殷紅的唇角蠱惑的聲音傳來:“殺了她。”
瑤妃猛地轉過身,雙手緊緊的抓著曲婳的裙角,呼吸漸重,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她,顫聲問道:“你能不能救救我弟弟?!求求你你救救他!救救他!”
曲婳慢慢的直起身,低頭看著在她腳下擺尾乞求的人,目光里盛著半分悲哀半分憐憫,勾起唇輕笑出聲:“當然可以。”
宮中是流言傳的最快的地方,曲婳讓小桂子弄了喪衣,丟在宮中一個角落,并且傳出宮中有亡靈的消息。第二日宮中便傳出了華妃腹中之子不甘還未出世便被人殺害,所以化作亡靈要向那人復仇的消息。
亡靈作祟的說法愈演愈烈,短短三日之內,宮中已經有十數人說在夜間曾經聽過嬰孩的啼哭。說是華妃腹中之子,前來向毒害她的人復仇了。
消息不出意外的傳到了賢妃溫如所在的昌安宮,瑤妃試探著提起:“賢妃娘娘,你可曾聽過近些日子宮中所流傳的那些……那些流言?”
“說曲蕊腹中子的亡靈?一派胡言!”賢妃撥弄著手里的佛珠淡淡的道。
“哎,我也覺得是流言,可是……心中總有些不安啊,會不會是真的,那么多人都說聽到過嬰孩的啼哭,可宮內……”
“怎的?你害怕了不成?!”賢妃抬起頭,斜眼看向她,眸中冷光乍現。“我怎么會怕這些個流言呢?”瑤妃強笑道,見著賢妃宮中的侍女正要泡茶,便讓身后的丫鬟拿出一盒精心包裝的茶葉,輕笑著道:“便不說那些晦氣的事情了,妹妹這里前些日子得來了一盒上好的茶葉,今日便帶給姐姐嘗嘗。”
命人將茶葉仔細的沖泡了,茶香四溢,賢妃輕嗅了嗅,笑道:“這茶的香氣很特別啊。”
“正因為特別才敢送來給姐姐品嘗。”瑤妃有些緊張的抓緊了膝上的布料,這茶是曲婳給她的囑咐她一定要看著賢妃喝下去。她曾經試過,這茶沒有毒,只不過是比平常的茶多了幾分濃郁的香氣。她看不懂曲婳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但是,只要能夠救出她的弟弟,她什么都愿意做。
“恩,妹妹倒是有心了。”幾杯暖茶下肚,賢妃的神色越來越顯得安閑,語氣有幾分慵懶的道:“我今日也是乏了,你先回去吧。”
“是。”瑤妃起身,輕躬了身慢慢的退了出去,出了昌安宮,瑤妃才猛地似被人抽去了氣力一般跌倒在地。隨身的宮女急忙將她攙扶起來,卻發現她整個身子都輕輕顫抖著,衣襟已經汗濕了一片。“娘娘,快些起來,沒摔著吧?”
“沒,沒……”瑤妃站起,慢慢的朝著自己宮里行去,腦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話一直在腦中回蕩著,這次是真的沒辦法回頭了。曲婳于她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無論如何都得抓住。從溫如抓到自己得弟弟得時候她便知道了,自己這條命已經被人捏在了手里,那時候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縱使是殺了曲蕊溫如不見得能放了她的弟弟,可她別無選擇。如今老天給了她另一條路,自己的命便不是那般重要了,只盼著曲婳真的如約好的那般救出她的弟弟。
輕輕揮開隨行宮女的手,聲音有幾分疲憊:“去水榭樓告訴云妃,她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讓她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主子,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素蘭抬眼看著依舊平靜的繡著手中刺繡的人,好奇的問道。
曲婳輕輕的收了最后一針,剪斷了繡線,看著手中的精巧的牡丹肚兜,曲婳勾起唇笑的開心:“原本這是給那孩子做的,牡丹大氣,無論是男是女這肚兜都該適用。我原本想著此時做這些衣物雖然是早了些,但過不了幾月總會用上,可沒想到,再也穿不上了……”將手中的肚兜緊緊的握在手中,垂下眼蓋住眸中波瀾,聲音冰冷:“素蘭,我不會放過那些人的,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