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太醫替云岫診過脈后,細細的聞著華良遞過來的藥渣,不由大驚失色,道:“瑾妃娘娘,這藥渣中多了一味附子,附子乃是大辛大熱的藥物,孕婦食之,必會小產。”
果然如云岫所料,她鎮定自如,又問:“這藥渣中附子的藥量如何?本宮喝了這藥,可是會立即小產?”
施太醫拱手如實的道來:“分量不多,娘娘若一直喝上十天半月,便會有小產的跡象,不出一月,會有滑胎之脈象,隨后便會小產。”
云岫暗道,這人可真是小心謹慎,算計得這樣好,若是她真的有孕,又喝下了這安胎藥,那么她的孩子就會在一個月之后,就會自然流產。
見云岫出神,施太醫喊了云岫一聲:“瑾妃娘娘?”
云岫回過神來,朝施太醫道:“你先回太醫院吧,記檔上便寫本宮脈象平穩。”
“是。”施太醫應下退出。
待施太醫走后,玉寧心有余悸的問云岫:“主子,這事該如何處置?”
云岫沉思一會,道:“此事不宜聲張。”又喚了華良進來,問道:“翡翠熬藥到端進這屋子,你可見都有什么人接觸過?”
華良如實答來,說:“奴才一路監視翡翠,煎藥中,翡翠離開過廚房一次,是琉璃幫著看了會火,應當是琉璃偷偷將附子放進了藥罐中。”
云岫朝玉寧遞了個眼色,玉寧會意,道:“奴婢這就去查琉璃的底細。”又問:“那施太醫開的安胎藥,主子還讓翡翠去熬藥嗎?”
云岫頷首道:“一切如常。”說罷,讓宮人掌燈,顧自拿著一本書看了許久。
秋菱挑開簾子與宮女布上了晚膳,云岫隨意的吃了些,用完膳后,又問謝全皇上今兒在哪個嬪妃宮里歇下,謝全說是在許昭儀那兒歇下了,云岫點了點頭,謝全想起一事,又與云岫說道:“奴才從御前的人那兒探出些消息,皇上今兒怕是出過宮。”
怕是去見孫言心小姐了!云岫心中揣測,又囑咐謝全,切莫將這事說出去?;噬铣鰧m事關重大,謝全自是不敢到處胡說。
夜深露中,云岫躺在床榻上睡得并不沉,突然覺得渾身發癢,伸手去抓,又是火辣辣的疼,神思混沌,大喊了幾聲緲緲的名字。
緲緲自夢中驚醒,趕緊的掌了燈進來,,揭開帷帳一看,云岫竟手臂之上布滿小紅疹,云岫伸手去抓,便抓出一道道的血痕來。云岫看著手臂上這些小紅疹,又解開里衣一看,身上皆是長出不少的紅疹來。
緲緲急著道:“定是主子的吃食里出了問題,前幾年主子因為吃了蟹黃,也是如今日一般,身上長滿了紅疹。奴婢這就去給主子拿藥來擦!”
云岫忍著身上的癢痛不去用手抓,如此說來,她是蟹黃過敏,可她并沒有吃蟹黃,突然想到晚膳上有一道蛋黃豆腐,恐怕是蛋黃讓人動了手腳。云岫可記著施太醫囑咐的,螃蟹食多,恐會導致小產。
云岫擦了藥,身上的紅疹才慢慢的消了,緲緲不解的問:“既已經在主子的安胎藥中放了附子,又為何還要用蟹黃來害主子流產?”
云岫想了會,道:“恐怕是為保萬無一失。再者,后宮里不想讓我肚子里這個孩子生下來的,又何止一人!”
緲緲憂心不已,提議說:“主子,反正這個孩子原本就生不下來,奴婢不懂為何皇上偏要說你有孩子了,眼下后宮里的人皆與主子為敵,讓人防不慎防,奴婢真擔心,稍有不測,主子就被人算計了。還不如,早早讓這個孩子小產了的好!”緲緲說的到底有幾分怨氣,許是云岫自懷這個孩子后,總是遭遇不測,讓她心中著急了。
云岫佯怒喝了緲緲一句:“往后莫再說出這樣的話來!”
接連幾日的飲食和藥渣里都發現了能致孕婦流產的的東西,云岫讓玉寧等人不要聲張,暗自留意那些宮女太監,這些東西,他們不可能有,定是有人悄悄的交給他們的。果不其然,讓郭海發現了壽安宮的小若跟琉璃偷偷的見面,還交給了琉璃一小包的東西。
另外,還有余貴人身邊的環兒也跟翡翠有所接觸,云岫暗笑,這翡翠倒是聰明,沒在讓她熬的藥里動手腳,反而是在云岫的飲食上別有心思,在雞蛋黃之中添加不易讓人察覺的蟹黃,在云岫的每日喝的粥里,添加薏米。
這回熬出的藥,除了一味附子之外,還多加了一味:砒霜。
竟是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命了?
云岫愣著臉問道:“可有見還有人接觸了藥罐?”
華良搖頭道:“如往常一樣,還是琉璃上前去幫翡翠熬藥的,砒霜應該也是琉璃放的。”
緲緲急著罵了一句:“真是好個奴才,竟敢謀害主子!我非得去撕了她那張嘴,看她說不說出是誰指使她的!”緲緲說著就要沖出屋子去找琉璃。
玉寧沉穩的叫住她,然后問云岫:“主子準備怎么辦?奴婢覺得給琉璃砒霜的和附子的不是同一人。”
“沒錯!”云岫應道,“如果是同一人根本無需放了附子再放砒霜。昨日琉璃接觸的人是小若,這砒霜應當也是云妃的意思,云妃想置我于死地并非是一朝一夕,還記得當初春喜在本我的藥里放草烏頭的事嗎?”
云岫說起草烏頭之事,眾人心中仍后怕不已,若非當初玉寧細心發現了春喜下藥之事,恐怕云岫現在已受草烏頭毒害,奄奄一息了。
玉寧愁慮的道:“砒霜已經下了,主子喝了藥,應該不過半刻便會斃命,恐怕云妃已經在等著主子毒發身亡的消息傳出,至于琉璃,應該會被滅口……”
云岫警覺,立即命華良去將琉璃找來:“快,一定要保證琉璃的安全,她是最重要的人證!”又向謝全吩咐道:“你立即去謹身殿里請皇上過來,務必要快!”
二人均快速的挑開簾子出去,各自去不同的方向。不一會,謝全回來了,一臉的喪氣,說:“皇上不在,奴才悄悄的跟御前的人打聽了下,說是皇上出宮去了孫太傅府上。”
華良也回來了,不過他并沒有將琉璃帶回來,他搖了搖頭道:“奴才找遍了長春宮也沒有找到琉璃,有宮女看到琉璃去了永壽宮,之后便沒見她出來過。”
永壽宮?難道是昭妃?
李顯瞻回宮后,小生子伺候他更衣時說起長春宮里的人白天時匆匆的來過,李顯瞻細思忖一會,便匆匆來了長春宮。
云岫將所有的事情都與李顯瞻說了一遍,李顯瞻皺著眉頭,臉色愈加的難看,許久之后才開口問道:“那個叫琉璃的宮女真是去了永壽宮再沒回來過?”
云岫如實答:“的確是有宮女見著她進去,之后便沒見她出來過。”
云岫與李顯瞻這正說著,榮公公挑開簾子進來道:“皇上,昭妃娘娘身邊的皎月姑娘求見瑾妃娘娘。”
李顯瞻一揮手:“宣她進來。”
皎月款款走進來,向李顯瞻請過安后,才向云岫道:“晌午的時候,瑾妃娘娘宮里的琉璃姑娘來永壽宮求昭妃娘娘放她出宮,說是家中父母病死,昭妃娘娘憐惜她一片孝心,便允了她出宮。昭妃娘娘怕瑾妃娘娘擔憂,特命奴婢前來告知瑾妃娘娘一聲。”說罷,便告退了。
待皎月才一走,李顯瞻立即喚了榮公公進來,榮公公弓著身子進來,問:“皇上有什么吩咐?”
李顯瞻一手玩弄著大拇指上的扳指,隱忍著怒氣道:“派人去查宮女琉璃的老家,她的父母是否在這幾日病死。”
“是。”榮公公應下,慢慢退了出去,召集人去調查琉璃之事。
待屋中只有云岫和李顯瞻二人,云岫飲了一口蜜茶,又開口問道:“按眼下的情形發展下去,我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應該會在一個月后小產?;噬鲜窍M琼樒浒l展,還是想讓我將幕后的人一個個的揪出來?”
李顯瞻暗想一會,道:“母后眼下才回宮,不宜讓她老人家見到這些骯臟的事情,過些日子在說吧。”看到桌上放著一本書,李顯瞻又問:“你最近又在看哪些書?”
云岫拿起書,笑著道:“不過是些三十六計罷了!”
李顯瞻不由對云岫又另眼相看了番,想說些話,醞釀了許久,始終未曾說出來,揮了揮袖子,大步的帶著人離開了長春宮。
一個月后,云岫的脈案上依舊記著云岫脈象平穩,無任何滑胎跡象。
而至于琉璃父母病死之事也是屬實,只是琉璃因父母去世,傷心欲絕,不出半月便郁郁而死。
云岫心中暗想,怕是有些人快要等不及了。
這幾日昭妃總會邀云岫往永壽宮里坐坐,說是云岫現居長春宮,與永壽宮到底近了些,不比之前的水云香榭。兩人有時只是說說話,問問云岫孕中的境況,有時說說大皇子的功課,說當娘的被操碎了心。
這日,云岫又被昭妃邀到昭妃宮里,隨意的跟云岫說了幾句話后,便說要去雅風居里看看大皇子,讓宮女拿了幾本書來,說:“聽說妹妹素來愛看書,不如妹妹先在永壽宮里看會子書,本宮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