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笑盈盈的當著李顯瞻的面打開匣子,只見里面是一支通體瑩白的雕花白玉簪子,雕花精細,連那玉墜子也是雕著細碎的花瓣,拿在手上,觸手溫涼,瞧著色澤和透明度也是極佳。
李顯瞻也不由的贊了句:“云妃越發的大度寬容了,這支白玉簪子是她入宮時昭妃贈給她的,她極喜愛這支簪子,沒想到她竟會割愛送給你。可見你們姐妹確實情誼深厚。”
情誼深厚?云岫暗笑,她這入宮才兩個月,云妃暗中給她使的絆子可不少,上回罰跪若不是有臨親王相助,她哈能不能活到現在尚不可知呢?她又是聽著昭妃的話,不出水云香榭,云妃找不著她的錯處,這才相安無事。
云岫玩弄著那簪子,放在鼻間聞了聞,說:“似乎還有股奇香。先前總覺得云妃身上有股香味,原來是這簪子的香味。”
李顯瞻道:“這玉簪喚作‘凝香碎雕挽天玉簪’昭妃原有一對,送了一支給云妃,她自己那兒還有一支。”
云岫看著好看,便讓玉寧幫她將玉簪插在頭上,只是想不到云妃為何會給她送這么名貴的玉簪,她晉封為瑾妃,云妃應當氣惱至極才對。
錦繡引著施太醫挑開簾子進來,云岫疑惑的問:“太醫不是昨日才請過平安脈,今兒怎么又過來了?”
施太醫向李顯瞻和云岫行禮,錦繡走到云岫跟前:“娘娘昨日頭疼的厲害,奴婢不放心,擅做主張請了施太醫過來。”
如此,云岫責了錦繡一句過于擔心,還是笑著讓施太醫診脈,李顯瞻倒是關心的問了句:“你身子不舒服?”
云岫無事的道:“沒有,只是頭疼了會,是她們太大驚小怪了。”
施太醫替云岫診脈后,收起絲線,疑惑的說:“瑾妃娘娘的身體并沒有大礙……”施太醫微微皺了眉,鼻子仔細的嗅了下空氣中的氣味,目光停留在云岫插在頭發上的凝香碎雕挽天玉簪,問道:“瑾妃娘娘可否將頭上戴的玉簪給下官看看?”
云岫不明白這簪子有什么問題,還是將簪子取下來送到施太醫的手上:“這簪子可是有什么不對?”
施太醫細細的聞著那簪子,點了點頭確定的說:“這玉簪上有麝香的氣味,應該是麝香與其他香料混合浸泡過,所以麝香的氣味幾乎被掩蓋,不仔細的人難以覺察得出。”
云岫的臉色陡然煞白,云妃往日也是戴著這玉簪,難怪盛寵兩年,卻從未有傳出過孕事,云岫又問:“云妃一直戴著這玉簪,為何從沒有人提醒她此玉簪的香味之中混有麝香?”
施太醫道:“下官也是因為娘娘懷有身孕才對各種香格外留意,這才察覺出玉簪的問題。”
李顯瞻已氣得臉鐵青,待施太醫退下后,云岫大膽的推測著:“皇上之前說這玉簪是昭妃送給云妃的,眼下,唯一的皇長子是昭妃所出,難道……”說道此處,云岫不必再往下說。
李顯瞻頭疼的按了按額頭,向身邊候著的榮公公道:“你去雅風居將大皇子叫過來。”
榮公公為難的道:“皇上,這會兒大皇子應該還沒有下學……”
李顯瞻不耐煩的道:“你叫他過來就是!”
榮公公不敢再多話,立即轉身出了水云香榭往雅風居里去叫大皇子李璘過來。
不多會,李璘便隨著榮公公恭敬的來了,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生的俊秀,李璘先是向李顯瞻請安后,再是恭敬的見過云岫。
“不知父皇找兒臣來有何事要吩咐?”一副老成的口吻問道。
見到兒子,李顯瞻也沒原先那樣生氣了,只是表情依舊嚴肅:“朕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朕昨日聽你母妃說起你最近功課用心,便叫你過來問問。”
李璘恭敬的回答,如同背書一般,不敢有絲毫的差池:“兒臣謹記父皇和母妃的教誨,每日熟讀四書五經,老師教下的功課絲毫不敢懈怠。”
李顯瞻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抽查問了幾句論語里的話,李璘都絲毫不差的背了出來,還詳盡的表述自己的看法。
“你先回去吧,朕明日去雅風居看你。”問了李璘好些功課后,李顯瞻示意李璘退下。李璘離開后,李顯瞻站起來欠了欠身子,道:“朕去壽安宮看看云妃。”
云岫瞧出李顯瞻眼里又愧色,怕是心疼云妃入宮兩年雖得圣寵卻因一支簪子而一直沒有身孕。后宮中的子嗣著實是太單薄了,僅昭妃生有皇長子,皇后生有長公主,榮妃生有二公主,襄貴嬪生有三公主,皇長子、大公主、二公主都是李顯瞻還是太子時就出生了,唯有三公主是他登基之后才有的。原許昭儀也是有孕快要生產了,可惜卻跌倒以致流產。
云岫送著李顯瞻匆匆的離去后,又將那玉簪戴在頭上,讓人準備了步輦出了水云香榭去查看長春宮修葺后的模樣,到底是自己日后要住的地方,總該去瞧瞧,指不定有些個粗心的奴才落下些不干凈的東西在里面。
“娘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長春宮那兒的氣味大,娘娘還是別去了吧?”玉寧擔心的說道。
云岫隨意的胡謅了一句:“施太醫說我要多出去走走,不然會把孩子悶壞的。”伸手搭在玉寧的手背上,已然坐上了步輦。玉寧擔心,自然小心的在邊上跟著。
長春宮果然被修葺得富麗堂皇,云岫用帕子遮著鼻子,由緲緲扶著走進院子里,長春宮里的宮女太監們見到云岫來,趕緊的一群跪下請安。云岫仔細的看了他們一會,有兩個看著機靈了,只是眼下也瞧不出多的,忠不忠心還得看日后。
云岫揮了揮手,讓人都起來,說:“本宮四處看看,你們都去忙你們的,如往常一般就好。”
眾宮女太監這才散去,可也不敢全然如往常一般,做事時小心翼翼的,時而偷偷的看一眼云岫。云岫往主殿里走去看了會子,百寶閣木架子上擺著各樣名貴的花瓶玉器,屋中八仙桌、繡墩、暖炕、貴妃塌以及奩具一一擺設整齊,出了屋子,見廊廡的四面墻壁上都繪有惟妙惟肖的壁畫……因屋中實在有氣味未散,云岫也不久留,看了幾眼便就離開了。
剛出了長春宮,就遇上了昭妃,云岫下了步輦,與昭妃行了個平禮,問了句:“昭妃姐姐這是要往哪里去?”
昭妃看到云岫的頭上戴著那支玉簪,愣了會,又立即恢復神色,笑著說:“這不快到中秋了,今年宮里又添了這么多位的妹妹,太后也要從五臺山回來,宮里總該熱鬧下,本宮從民間召了個戲班子進宮唱戲,這不,戲班子剛進宮,本宮去瞧瞧。”
“那姐姐去忙著,我這會子總覺得身子不大爽朗,便先回去了,不能替姐姐分憂,著實愧疚得很。”云岫和婉的說著,做出一副蔫蔫的模樣來。
昭妃滿懷關切的囑咐了一句:“眼下妹妹正懷著龍嗣,身子金貴的很,本宮瞧著你方才是從長春宮里出來,長春宮才修葺好,里頭氣味大,灰塵多,妹妹還是等些日子再來才好。”
云岫笑答:“是呢,施太醫說我身子并不大好,胎兒一直不穩,前三個月尤其要小心。”說著,伸手摸著肚子,慈愛的笑著。
昭妃也不與云岫再多聊,辭了云岫,就步伐匆匆的往大戲臺走去。云岫瞧著昭妃的背影,慢慢斂起笑容,臉色漸漸嚴肅,昭妃雖一直在拉攏她,可是她也不得不防,她從進入后宮的那一日,就已明白,這后宮里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云岫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玉簪,這玉簪可是出自昭妃,眼下她又“懷著孕”,昭妃的兒子又是唯一的皇子,云岫想不防備昭妃都難。
第二日,李顯瞻一下了朝便直接去了昭妃的永壽宮,昭妃見著李顯瞻來,自然高興,趕緊命人端上她親手做的一些小點心。李顯瞻臉色凝重,隨意的吃了幾塊。昭妃見此,只以為是李顯瞻為朝中之事所憂,便說話與李顯瞻解悶:“臣妾昨日見著瑾妃戴著那支凝香碎雕挽天玉簪,那簪子可真是配她。”
李顯瞻道:“那簪子是云妃送給瑾妃的。”
昭妃笑著說:“云妃跟瑾妃可真是姐妹情深,讓臣妾好生羨慕。”
李顯瞻沉吟想了會,說:“朕記得,你也有一支凝香碎雕挽天玉簪,你戴著也好看,倒是許久不見你戴了。”
昭妃笑了笑,讓皎月去取了那玉簪來,道:“臣妾早已不似當年青春年華,云妃妹妹和瑾妃妹妹年輕貌美,自然戴著那玉簪相得益彰,臣妾戴著反倒顯不出那樣風華絕代的氣質來。”
皎月已經取來了玉簪,李顯瞻拿出玉簪看了下,又聞了聞玉簪的香味與云妃送給云岫的那支并無兩樣:“這玉簪的香味多年未散,想是溶到玉里面了。”說罷,將玉簪插在了昭妃的頭上,“愛妃戴著這玉簪依舊如當年一樣好看。”
昭妃伸手扶了扶玉簪,低眉略顯嬌羞:“臣妾還記得當年臣妾懷著璘兒時,也常戴著這玉簪。”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李顯瞻想了許久,似乎記起了不少,昭妃那會兒,確實是挺喜歡戴著這支玉簪,只是后來,便戴得少了。
快到正午了,昭妃命人去準備午膳,李顯瞻突然說:“朕去雅風居看看璘兒。”說罷,便離開了永壽宮。